五道口：從農田到宇宙中心，見證時代變遷的西餐店與鐵道記憶

五道口一家老牌西餐廳的工作人員正在擦拭前臺。 《國際先驅論壇報》記者 王景強/攝

對于建筑師張宏來說，五道口的地標是鐵路。 1967年出生，父母均在清華大學工作。小時候，爸爸媽媽帶著他和弟弟騎著自行車，路過一片楊樹林，穿過鐵路道口，去工人俱樂部看電影。這是他對五道口最早的記憶。這個毗鄰北京西北四環路的社區因鐵路而得名。京包線單軌段穿過五道口市中心。從二十年前遍地農田的城鄉結合部，到十多年前熱情奔放的地下巖石圣地，再到如今四通八達的“宇宙中心”，五道口濃縮了一窺這個時代的變遷。

安靜+“嚎叫”

在張宏看來，五道口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熱鬧。這里是北京大學最集中的地區之一。清華大學、北京大學、北京語言大學、中國地質大學、北京科技大學等均集中在該路口方圓2至3公里范圍內。自20世紀50年代以來，五道口一直是象牙塔里人們的世俗天堂。

“學校很安靜，但這種安靜有時候會讓人覺得有點無聊。”張宏說，“人們想要交流，就必須離開熟悉的環境，去一個稍微陌生的地方。五道口就是這樣一個地方。”

在他的記憶中，直到90年代，鐵路旁的五道口工人俱樂部才是這個社區當之無愧的娛樂中心。在這里，張宏觀看了瓊瑤電影中的革命經典，后來又觀看了他的第一部韓國電影。他還買了打手，去附近棚戶區的酒吧。

那是北京地下搖滾音樂最活躍的時期。

如今，北京地下搖滾中心的破舊平房早已消失。五道口附近酒吧較多，但除了遠離地鐵、住在地下室的13club之外，這里沒有搖滾樂。曾經轟轟烈烈的朋克運動似乎從未發生過。人們消費的不再是激情，而是真金白銀。

不過，只有三個放映室的五道口工人俱樂部仍然開放。雖然經常有最新大片的巨幅海報，但風光已不再。當看到兩三個人靠近時，售票員就會懶洋洋地打開液晶屏，顯示演出預覽。更多的時候，他們什么都不做，透過玻璃凝視著一切眾生。廢棄的院子變成了一個大停車場。

《金融黃埔》

俱樂部對面，在原五道口百貨大樓的舊址上新建了一棟大樓。大樓頂部“五道口U中心”大字清晰可見。有人說“U”指宇宙，合起來就是“五道口宇宙中心”。這棟大樓的投資者之一是中國人民銀行研究生院1985年的校友，他正在上海建設金融中心，并以“五道口”命名。

中國人民銀行研究生院成立于1981年，是該社區最年輕的大學。它已培養了2000多名畢業生，他們中的許多人掌握著中國金融的命脈。兩年前，這所金融界的“黃埔軍校”并入清華大學，更名為清華大學五道口金融學院。負責校友事務的張偉表示，“金融黃埔”有很多個，但“五道口”只有一個。 “在金融圈，如果我說‘五道口’，他不知道我指的是什么，那就證明他不夠‘金融’。”

然而，“五道口”的金融精英也犯了錯誤。 2000年，馬路對面的華清嘉園小區以每平方米4000-5000元的價格預售。當時，中國人民銀行研究生部曾考慮組織教職員工團購，但最終未能成行。

2013年，微博發布了五道口一家房產中介的價格表。華清嘉園一套37平米的房子售價350萬元，均價每平米近10萬元。盡管中介機構一致強調，這是一個非常特殊的案例。最近樓市比較冷。華清嘉園小區實際均價每平方米6萬多元。不過，五道口的高房價還是讓不少網友大跌眼鏡。 “宇宙中心”這個名字更加廣為流傳。

五方混合

昂貴的華清嘉園里很多房子都已經租出去了。中介機構獲得的數據顯示，租房與擁有房屋的比例約為4:6，其中三戶搬遷房屋的出租率較高。

這里的租客多種多樣。這里有留學生、陪孩子在附近小學讀書的家長、剛剛創業的互聯網公司、專門拍攝工作照的工作室、提供按摩護理的美容院、提供培訓制作的教育機構……加強課堂教學，關愛青少年心靈。碰撞通訊組織。

這個由幾名學生創辦的“706青年空間”每周都會舉辦學術講座、沙龍、自由演講或讀書會。在這里，哲學家陳家英、周濂討論與靈魂有關的事情，民間太極拳大師談論養生，獨立學者解碼來自印度的傳奇書籍《薄伽梵歌》……來自不同背景和思想的年輕人交流著各種深奧的知識。或奇怪的問題。 。一個黝黑的胖男孩害羞地對旁邊的美國女孩說：“我不認為我是同性戀，我是空的。” “你是說無性戀？” （你是說無性戀嗎？）美國女孩關切地問道。她來自威斯康星州，暑假期間在北京同性戀中心實習。

創始人吳芳榮并沒有在附近的大學讀書，但他看中了五道口大學濃厚的學術氛圍和自由的氣質。然而，最讓他頭疼的還是資金問題。一個純粹的夢想。面對每月2.5萬元的房租，維持一個精神烏托邦是一個難題。

幸運的是，盡管經歷了幾次搬遷，706并沒有離開華清嘉園或五道口。

多樣性和混合性

有人還將多元文化的交融歸入五道口的“宇宙中心”風格。只要在街上逛一逛，你就會發現這里確實有不一樣的地方。大約每走10步，就會有一個外國人闖入你的視線：一個戴著墨鏡、表情酷炫的金發女孩，一個把辮子扎成拖把的黑人小伙子，從頭到腳都蒙著。伊斯蘭婦女，只有頭上的紗巾呈現出鮮艷的色彩。一個穿著豹紋裙子、身材修長的綠發女孩快步走來，不遠處，一個銀發青年朝我走來。他們有亞洲面孔。他們可能是韓國人、日本人，也可能是你的同胞。 。

王瀟，90后，是五道口一家夜總會的娛樂總監。 “留學生陸續被替換，人流從來不成問題。”法國DJ、美國說唱歌手、俄羅斯舞者……王瀟的團隊幾乎全是外國人。正如店名一樣，顧客來自世界各地。 “有什么稀有國家嗎？” “冰島。奇怪嗎？”

在這片僅次于望京的北京第二大韓國人聚居區，除了服裝商場和各種大大小小的韓國餐廳外，韓國本土品牌的連鎖咖啡店、面包店也隨處可見。一進店，店員就會用韓語打招呼：an n yong ha se yo！韓國留學生盧真里(Noh Jin-ri)在與朋友聚會時經常產生幻覺，以為自己還在韓國。

美國人賴舒亞最喜歡這里的就是“大家都說中文”。 “在朝陽，你進商店，如果你是外國人，店員就會跟你說英語，但他們的英語很差。”他捂著額頭說道，一臉瘋狂。 “但我中文很好，當我說中文時，他們還是說英語，因為老板規定了。”九年前，他來到北京學習漢語，第一站就是五道口。雖然他現在主要在朝陽打工，但每天下班后他仍然回到五道口的“家”。

商人改變

“十年前，這里12小時內的人數是3萬人，現在至少是8萬人。當時我店的租金是3000元，現在已經漲了100多倍。我經營著14家店。”每天1小時，年成本110萬，平均每55秒賣一份棗糕，才能保本80%。我的顧客中有回頭客，5%-10%是外國人，30%-40%是學生，40%是上班族，15%是周邊居民“我每天可以賣1500公斤棗糕。 ” 賣棗糕的陳麗在五道口生活了22年。44歲的河南男子，皮膚白皙，皮膚薄，來到北京做棗糕。高中畢業后的生活，他喜歡用數字說話。

對他來說，五道口是“宇宙的中心”，因為那是他生活和工作的地方，他的安寧之地就是他的家鄉。在做棗糕生意之前，他修過電器、賣過煙酒、炒過栗子。五道口的變化速度太快了，他必須不斷地改變。

在這里，許多商店每六個月就易手一次，曾經受歡迎的商店常常突然完全消失。地鐵西側，曾經以“讀書咖啡館”模式聞名的“光合作用”自習室，如今已被一家賣芋圓、仙草的甜品連鎖店所取代。香甜的芋頭香氣中，不知道有多少人還記得，昔日縈繞在這里的咖啡香和淡淡的書香。

“IT狗”齊聚

生活在這里的人們很少回顧過去。只需抬頭就能看到當代互聯網知名企業云集的清華科技園高樓大廈。這是新時代的標志。

走過公園的男人幾乎都戴著眼鏡，這是長時間盯著電腦上密密麻麻的代碼造成的職業傷害。他們有良好的教育背景。雖然在外人眼中，他們是技術好、收入高的精英，但他們更喜歡自嘲“碼農”或者“IT狗”。他們穿著運動T恤，頭發凌亂，背著書包，腳踩露趾涼鞋來上班。他們不用遵守嚴格的打卡時間，只要完成任務就不會有人責怪他們。上級很少給下級發號施令。也許有一天，一位能力很強的工程師會被另一個競爭對手高薪挖走，或者他可能會自己創業。尊重技術為先的公司氛圍比較簡單。下班后或者周末，大家經常一起活動，就像是學生時代的延伸。五道口是他們周末聚會的首選，但除此之外，似乎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。但他們也是第一批將這個地方稱為“宇宙中心”的人，并且經常談論它。

在IT工程師李斯寧眼中，五道口的特殊之處在于互聯網企業的集中。不過他強調，自己對這個地方并沒有什么特殊的感情。除了工作和公司聚會，他很少來五道口。相反，他在家練習小提琴。他的夢想之一是成為一名好老師，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正準備創辦一家培訓機構。由于他對五道口沒有“特殊感情”，所以他正在附近尋找房子來實現這個夢想。 “畢竟，這里還是宇宙的中心。”

離開與失蹤

這里是五道口，吸引來的人們不斷涌入，五道口改變了他們，也影響了五道口的精神特質。

這里是清華大學學生張宏除大學四年外生活和工作的地方。

這里就是美國人賴舒亞稱之為“家”的地方。這是趙師傅覺得車太多，不適合鐵路道口的地方。

這就是王瀟覺得“宇宙中心”這個稱號名副其實的地方。

這是一個讓韓國女孩Noh Jin-ri感到無拘無束、自由自在的地方。

這是吳芳榮覺得非常有活力和神奇的地方。

這是一個李斯寧覺得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，卻從來沒有考慮過離開的地方。

這也是陳立覺得自己一定要離開的地方。 “這里的房價和租金太高了。”陳莉說：“離開后無論去哪里，五道口都是最高點，不再是我的‘宇宙中心’，但它將是我懷念的地方。” （記者）韓淼、實習生周婷、諸葛清若、沉安妮也供稿）